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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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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0

小鹿失蹤。

賀氏重創。

而最後淪為笑柄的,卻是柯家。

視頻內容雖引起軒然大波,但在國內網絡很快就被屏蔽,一些八卦帖底下多是統一口徑的“求資源”,沒有實質內容。

反而是有人提到關於柯家與賀家聯姻的話題下面評論眾多,一時之間成為了網絡和紙媒的流量密碼,各種真真假假的信息被扒了個底朝天——

最初評論中,有人放了一張此前賀昀之與柯柔約會被拍的照片。

隨後,底下出現一條高讚回覆:有錢人真會玩,XX專櫃SA,曾親眼見過小視頻中另一位主角與柯家大小姐約會購物,開始還以為是正常戀愛,羨慕他們郎才女貌……只能說,還是太單純【摳鼻emoji】

評論:現實太精彩~

評論:來來來,給看不懂的各位做個總結,A男和C女約會過,B男和C女約會過,已知B男和C女已經訂婚,最後A男和B男上. 床了,至於上. 床小視頻怎麽被爆出來的,就不得而知了

評論:美女別沾男,惡心爆了

評論:快去體檢吧,C女實慘

……

風向在討論中逐漸走偏……

營銷號帶頭開始發表長篇大論維護受害者,文下帶上了同X,X權類的煽動性標簽。

主角成了柯柔,話題被徹底扭轉成——“聯姻這種糟粕何時才能廢除??”“已經是這樣有才有貌的高知女性,依然逃不過變成父. 權壓迫下的犧牲品!”

最後,整個輿論場在各方都想尋求流量的刺激下,滾雪球般越滾越大,被徹底引導成了一場男女對立的狂歡。

柯家是做實業的,不需要這種流量,更不需要這種低賤廉價的同情。

柯錦辭本就不是什麽慈父,私底下性情乖張,在輿論發酵之後,不僅沒有關心安慰柯柔,反而狠狠一巴掌抽得她跌倒在地——

“無用至極!連個男人都搞不定!”

見她只會哭哭啼啼,更是怒火中燒:“懦弱膽小,沒手段沒腦子,被兩個男人耍的團團轉,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這世上還有比你更蠢的嗎?!”

柯寧沖上去推開他,卻又畏懼於他的威勢,降下了音調:“……別打姐姐。”

柯錦辭看了他一眼。

他的兒子,無論是長相還是性情,沒有一絲與他相似的地方,那常年病弱毫無生氣的模樣在此時看來更是令他生厭,他狠狠道:“走出去別說是我柯家的種!”語畢,便拂袖而去了。

那天夜裏,柯寧再次上網翻看那些言論。

這一次他看了很久,然後順著評論,在外網下載到了那個視頻,並點開來看了。

那一年,他十六歲,半封閉的人生,沒上過學校生理衛生課,也沒有過戀愛經驗,他第一次直觀看到人做那種事情的樣子,他們赤裸著抱在一起,狂熱地沈溺於非常態的快感中,用那種骯臟色情的方式,肆意抒解著成癮的欲望。

他甚至不願相信這個視頻的真實性,這不是賀昀之。

賀昀之不是這樣的。

幼年時,兩家就有過往來,印象中他是溫柔的大哥哥,長的好看,功課很好,很受女孩歡迎,但他像戀愛絕緣體一樣,精力和興趣全在其他事情上面。

他不會做這樣惡心的事。

這是被設計的。

聯想到他們集團現階段水深火熱的境遇,這一點更加可以篤定。

而柯柔無法停止哭泣與悲傷。

她被這種情緒裹挾,卻無論如何都理不清因由,不知道自己還能如何去與自己和解。

如果一開始不是因為懦弱拒絕了蘭玉,也許後續就不會發生這些事。

她好像依舊愛著他,但後來有一段時間與賀昀之相處過,也對他產生過好感。

她到現在,已經搞不清自己真正喜歡誰。

可重新去回想這些,只是徒增了更為覆雜強烈的負面情緒,讓她覺得自己就像小醜。

也許這就是懦弱與貪心的報應。

她可以確信,賀昀之與蘭玉在一起,是明確與自己分手之後。

可如果自己一開始不是因為懦弱拒絕了蘭玉,也許後續就不會發生這些事。

那些經過與畫面像在她的大腦中開啟了無限循環。

與此同時,伴隨著父親的羞辱與網絡上因為她的可悲而紛至沓來的她並不需要的同情。

她站上高臺。

想吹一吹能讓人心靜的風。

是她的錯嗎?

是她的錯。

如果不是一開始……

當這些零散的聲音和過往的畫面,再一次凝聚成完整而巨大的浪潮朝她奔襲而來時,她在無盡痛苦中猝然一激靈。

她好像知道該怎麽做才能逃離了。

她從高臺之上,一躍而下。

…………

樓高五層,她墜落時後背頭部著地。

送醫急救時,醫生就已判定她再無生還的可能。

柯家封鎖了消息,用最好的儀器給她吊命,卻已不再是期冀她醒來的奇跡,只是因為——自殺這樣的往生方式太過不吉,且他們不想在這節骨眼上讓輿論雪上加霜,而此刻還沒想好應付外界的對策。

當柯寧看著那個漂亮溫柔,與他一起困囿於這個宮鬥劇般的家族在近乎被所有勢力霸淩之下相互相伴相依為命長大的親姐姐,從健康鮮活變成了如今稀碎的模樣,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憤怒和悲痛輕松而徹底地占據了他的靈魂。

他撕心裂肺地痛哭,歇斯底裏地吼叫。

在冷不丁的一念之間,他想殺光所有人。

一定會瘋掉的。

他知道自己的情緒變的不正常。

他不知道要怎麽擺脫這病態的情緒深淵。

他忽然想到了賀昀之,他們的境況如此相似。

一樣的至親離去,一樣的深陷漩渦,身處虎狼環伺之間而敲不出一絲能夠與之抗衡的罅隙。

他是怎麽做的?

他如何去平覆自己的心緒?

柯寧想到他,如絕境中抓到了浮木,同處深淵之中,有人與他憂患相通。

淩晨五點。

“嘟嘟嘟……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嘟——”

清晨。

“嘟嘟嘟……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嘟——”

“嘟嘟嘟……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嘟——”

“嘟嘟嘟……您撥打——”

中午。

傍晚。

午夜。

次日清晨。

……

在改換撥打座機後終於接通,一個上了年紀的聲音彬彬有禮道:“您好,賀宅。”

柯寧小心翼翼地說:“我是柯寧,我、我想約個時間,見見賀、賀昀之。”

對面微微的遲疑了一下,略帶抱歉地說:“最近家中發生許多事,賀先生恐怕沒時間,如果您有什麽重要的事,我可以代為轉達。”

怎樣的事算是重要的事呢?

如果見到他也許可以避免我立刻瘋掉。

對於自己來說,這很重要。

但對於別人來說,這算不上什麽重要的事。

“我想見見他。”柯寧小聲地重覆道。

也許是因為,他不過是他早已失效了的未婚妻的一個親戚而已。未成年,小屁孩,本該除了念書瑣碎再無其他煩惱,所以又有什麽理由在眼下這種時候抽空與他見面呢。

柯寧失落地掛斷電話。

但他沒有打消想見他的念頭。

在結束通話的那一瞬,他的腳已經自動地邁出門,他打算直接去找他。

…………

賀宅,會客室。

賀家的幾位親戚,集團僅剩的數位獨善其身的股東共聚一堂,作商談之勢。

而事實上,為了解決問題的正式會談已經進行過許多次,再談也談不出什麽東西。接下來除去瑣碎事物的匯報以及束手無策之下的情緒輸出再無其他。

“霆山識人不清。”

“昀之,你坐這這麽久,就沒有什麽想說的嗎?”

賀昀之不眠不休了幾個日夜,此刻靜下來,聽著他們在耳邊嗡嗡地提到父親的名字,只回憶起那天晚上父親回光返照,對他說的三言兩語。他說,“你還有很長的路,人活著不要把時間放在仇恨、爭鬥和傷心這些無意義的東西上面。”“去做你喜歡的工作,做點能造福國家和人類的事。”

他不想再說什麽。

“我看你這幅樣子也是腦子不清楚了,我們是看在你父親的情面上才耐下性子和你說這麽多!”

賀昀之靜了片刻道:“在商言商,就按公司章程吧,我很累,請回吧。”

事情已經再清楚不過,在坐幾位最好的選擇是歸附賀如真,不必礙於情面,或是為爭得一個順理成章的理由,一次又一次地試探他。

沒有賀霆山領航,他們積攢不下如此巨額的財富。

而他們確實舍不得這筆財富。

這一場家族間的財產爭奪太過慘烈,幾人清楚形勢,只是不想落個商人市儈、趨炎附勢的名聲。

賀昀之這麽說了,他們多少也有些不自在,便避重就輕地將矛頭指向了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知人知面不知心,誰能想到他的手段能下作到這種地步。”

“那個賀蘭玉,我第一眼看到他,就覺得不是好東西!真是令人惡心,他們就是用這種方法積累的原始資本,據說……”

“行了。”賀昀之推開桌上茶杯,站了起來。

“誰都不是吃素的,道上的手段不是只有他們有!”

“說的是,別讓我抓到他,這樣的人,把他剝皮拆骨,死不足惜——”

未等他再說什麽,賀昀之倏的騰起怒火,抓起他衣領便亂拳砸了上去。

幾人被他大逆不道的行徑驚怔過後,手忙腳亂地分開了兩人,並死死拉住了他,短短片刻,賀昀之已經被那怒火燒紅了雙眼,他的額頭繃起青筋,拳頭捏的發白,渾身炸了毛似的連頭發都支楞了起來,齒縫裏蹦出幾個字來:“閉嘴,我讓你閉嘴!——”

…………

二十分鐘前。

柯寧讓司機把車停在了賀宅門前空曠處,他走側門,一路沿著花園小道往裏走。

這裏清冷了許多,不知是否是草木逐漸雕敝,顯出了些許物是人非。

他沒有走到底,在聽到偏房一樓會客室傳來熟悉的聲音後便停下了腳步。

想著原來賀昀之是在這裏談事,而後在那門口駐足了下來。

很快,他便聽到了裏面起了爭執。

……

他聽到他們提起賀蘭玉。

近來是有一些傳聞,據說他失蹤了,有人說他是目的達成跑路了,也有人說他已經死了。

誰知道呢。

他只是在門口安靜地等待著。

隨後因裏面的動靜,忽的感到可笑起來。

明明是作惡多端,一步步將你推入陷阱的罪魁禍首,但也許只是因為死去,就變成了你永遠回不來的白月光嗎?

真是荒唐至極。

他忽覺有些冷了。

曬在身上的這一點稀薄陽光,無法抵消深秋蕭瑟的風。

下一刻轉身離去。

…………

柯氏眼見著形勢變化,已經萌生了倒戈賀如真的念頭。

柯錦辭是最現實的商人,與誰一起賺錢不是賺錢,他的翻臉速度可以很快且無需鋪墊掩飾,唯一還需令他顧慮的,是短時間內,他們無法真正預測江南集團的未來,正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萬一梁子結下,賀昀之卻有朝一日還能卷土重來,屆時事情就難辦了。

他們思慮這些,柯寧想到的卻是他的袒護。

那日所見,在他盛怒之下,微妙感覺到的那種令他不適的感覺,或許就是袒護。

網絡上關於三人的輿論還沒停歇。

在這世界紛亂持續散發著惡臭之時,柯柔走了。

她死了。

他們的算計,從這一刻開始。

如果賀昀之從此一蹶不振,恐怕他們之間從此天各一方再無瓜葛,這不是柯寧想要的。

如果他一朝東山再起,這又不是正想與賀如真達成合作的柯錦辭所想要的。

如實公布死因是下下之策,不如就依照網絡輿論,順水推舟,宣稱——

“她懷了賀蘭玉的孩子,最後難產而死。”

他們從遠房親戚中抱養來了一個血型能夠匹配的孩子,而真正的當事人柯柔與賀蘭玉,已死無對證。

愛恨交織,是這世上最羈絆的亂麻。

如果他有一絲恨賀蘭玉,這個孩子的存在會讓他更恨他。

如果他愛賀蘭玉,這個孩子也許會令他在午夜夢回時,直面內心,心軟於他留下的唯一血脈,並讓他對柯柔的死心生愧疚。

就用這個孩子,來維系他與柯家藕斷絲連的情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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